廣化老和尚紀念共修會

廣化老和尚‧行誼錄

5.今生最難忘的記憶......................會宗法師
會宗法師
  在民國五十一年,我還是小沙彌時就親近老和尚的。在靈隱佛學院的時候,老和尚要我們沙彌每天晚上拜二十四拜或四十八拜。老和尚站在後面,我們唸:「消業障、開智慧、增福德,南無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唸完就拜,然後再開始唸。全部的小沙彌就在通舖上點一盞小油燈拜佛。我們那時和老和尚的關係,親如父子。老和尚出外辦事,如果有一點東西,都會帶回來和我們一起分享。晚上老和尚會來幫我們蓋棉被。
 
  老和尚要我們不貪名、不貪利。那時候鼓勵我們要做三藏法師,經、律、論要全部都通。也訓練我們上台演講,然後再教動作,那裡不好要我們去研究。告訴我們要有骨氣,要做高僧、不要做名僧。有人來請同學去演講,老和尚就給他一面「幼獅初吼」的錦旗,以示鼓勵。小沙彌總是比較調皮,有時候會做錯事,當老和尚制止您的時候,您不會覺得害怕或恐懼。老和尚的舉止,自然會把您調得很好;也不會太嚴厲,有威嚴但又不會怕,都會乖乖的聽話。西方哲人說:「讓人畏我,不如讓人敬我;讓人敬我,不如讓人愛我。」老和尚是讓我們又敬又愛的師長。我對老和尚最深刻的印象是,他勉勵我們要「荷擔如來家業,要做三藏法師,而且要以高僧為期,不要做名僧。」平常教導的重點「要發菩提心,德行要高遠。」老和尚很重視學生們的操行。
 
  後來靈隱寺內部發生很嚴重的事情,佛學院辦不下去了。此時正好台中南普陀寺國強法師也想辦學,他的弟子宗明是我們的同學,他知道老和尚要遷校,就告訴老和尚:我師父想辦學。是宗明法師牽線的。達航法師、老和尚他們去二、三趟。有時候是老和尚自己去的。那時候我才十五歲。在靈隱佛學院有二十幾位學生,我們小沙彌有六、七個都十幾歲,到南普陀寺又來了幾位,就多起來了。
 
  南普陀佛學院的老師有老和尚、國強法師、文戒老法師、達航法師、能學法師、鄭公僑老師、鍾衍蕃老師、李繼增老師(後來的海願法師)。第一屆畢業後,南普陀寺內部那個時候發生了一些事情,牽涉到一些很複雜的恩怨。老和尚幫不上忙,只好結束學院,離開南普陀。
 
  老和尚離開後到霧峰接了一間地方廟──天公廟。經老和尚戒德感化,很不可思議的,天公廟自己整個改成佛教道場──護國寺。因鍾老師是中醫師,老和尚便在市區開了一間「護國蔘藥房」,由鍾老師主治,施醫施藥。最後沒錢了,才對一般人看診收醫藥費,但是窮人還是沒有收,辦得不錯。我繼續住在南普陀,半年後風波漸息。淨空法師向國強法師提議,辦「楞嚴專宗學院」專研《楞嚴經》。我就和慧忍法師、慧海法師……等八、九位法師留一年研習,晚上去聽李炳南老居士講《華嚴經》。一年後到台中中興嶺壽光精舍親近文戒老法師,並跟文老到宜蘭普照寺住約半年。後來回開元寺常住,再去台北新店同淨蘭若親近上仁下俊老法師二年。
 
  老和尚那時在護國寺講戒,他說比丘要和他在那邊學戒,而我在仁俊法師那裡,有問題就寫信去問他,他會回信,他很歡喜我在仁俊法師那邊,寫信鼓勵我「能親近高僧大德,是殊勝因緣,吾弟素具聰慧,為龍為蟲,端看擇師而侍、擇友而交!」老和尚教人不會讓人覺得萬緣是消極的,他有一種鼓勵的氣氛,和一般師長不一樣,他有一股讓人奮發向上的力量。老和尚所教的是道心、僧格。
 
  我二十一歲去當兵,退伍後住在慧日講堂,後來我去找老和尚,見面時看到老和尚的腿跌斷了,我很傷心,就跪下去,抱著老和尚的腿,放聲大哭。之後因緣變化,我到菲律賓辦學,很長一段時間不在國內。直到民國八十四年回台灣,什麼事都不清楚,也不知道老和尚已經回南普陀了,後來是體慧法師告訴我,說老和尚在南普陀。當時我收了一個小沙彌,很高興的要把他送去南普陀讀書,在高速公路休息站,我的呼叫器響了,我回覆電話,竟是老和尚說話:「會宗啊!你要回南普陀啊!」是啊!我是要回去,可是老和尚怎麼知道我在高速公路的休息站呢?正要去南普陀呢?我又沒告訴別人。也正愁著不知路怎麼走呢?因為二十年來台灣的路變化太大了,老和尚就請侍者告訴我路線。我覺得太奇怪了。老和尚要我回去幫忙,他要我回去教課,原本我沒有答應,一則因為我剛接台北道場;二則因為我離開台灣太久了,不知道大家上課的方式。後來就答應先講課試試看,先講印順導師的《佛法概論》、《成佛之道》。南普陀以前三年下來只講五、六個課程而已,而我的想法是三年可以看很多的書。我的觀念和他們不同有的學生可以接受,有的不可以。要以單一部經深入實在不足,我告訴老和尚這個理念,老和尚也贊成。
 
  原本只是要講課而已,後來也接受老和尚的安排,任副院長一職。在排課方面,老和尚講話聲音很小,當大家意見不同時會講得很大聲,蓋過老和尚的聲音,我都會注意聽,然後問老和尚是不是這樣,老和尚說「是」,我就堅持去做,聽老和尚的意見,依老和尚的意思去做。老和尚的理念是僧眾都是平等的,所以小執事大意見,我就明定規矩,各執事執掌各人之事。課程也排好了,可是理想
很好,找不到老師。
 
  後來老和尚說要傳戒,要如法的傳戒。不能收超過四十歲的出家眾,後來說不超過五十歲。老和尚本來傳戒是對內不對外,後來要去請三師和尚,那三師、十師的弟子也都要讓他來,於是決定戒子的資格是五十歲以內,出家一年以上。研討戒期課程的時候,老和尚說出家人要經得起磨練,頭陀傘露地宿的課程主要用意是訓練戒子不怕風不怕雨,還要托缽乞食。講戒,要講完整,延長時間包括安居。這樣下來須要足足六個月的時間,老和尚問我們可以承擔嗎?我想有文戒長老和海公可以請教,還有老和尚教導的一批弟子在,陣容堅強,應該可以。至於頭陀傘露地宿的事,他們都說很困難,我說老和尚既然講了,不管怎麼樣都要克服。至於托缽也是,只托食物不托金錢,對當時一般人的認知而言,也會有困難。我說大家合力就有可能,那時候法藏法師、仁清法師他們都很熱衷,幫很多的忙。所以整個戒會的內涵都是老和尚的精神,內容我都問他。我只是聽了以後,徹底執行而已。包括三衣的問題,戒壇請的老師,我都問和尚,他都說可以,老和尚決定的事都是正確的。
 
  戒壇開堂後,真是非常殊勝,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教授一個月後,初壇登授。三個月後登二壇比丘壇,一切過程都非常圓滿。如法如律的傳授,最後一壇是南林精舍,有以前老和尚教導的式叉摩那尼,來求授二部戒。授戒完後,教授和尚說:「授戒圓滿」。本來風和日麗的天氣,忽然間雷霆霹靂,狂風暴雨大作,飛沙走石,令人震憾,我心裏就感到應有什麼不可思議的徵兆。
 
  隔天就要結夏安居,前一天晚上,侍者淨航法師說老和尚有點畏寒,稍受感冒,應先去醫院休息,以免太累。老和尚在醫院的第七天晚上忽然要淨航法師打電話回來叫我趕快過去,我就召集了幾位執事兼引禮師過去。老和尚特別交待我們說:「以後我們傳戒要照這樣傳下去。」這次的傳戒真是好福德,好因緣。老和尚又說:「這次我三件心願都已完成了:第一件事情是連續辦三屆男眾佛學院;第二件事是《比丘戒本》,花了二十年時間講授及著作皆已完成;第三件事是如法傳戒。」我說:「您如法傳戒,菩薩戒還沒有傳,安居還沒結束呀!」他說:「我重點是在比丘戒。」「要求是沒完沒了的。」「不要再說了,念佛吧!」後來老和尚就一直念佛,法師們再說什麼,老和尚就都不理。我也就跟著念佛,其他人問問題時,老和尚就不回答了。這是老和尚以前對任何人從未有過的事。再過一星期,老和尚回南普陀,就坐在方丈室的法座上往生了。

  老和尚往生後,為了荼毗的事,我以前聽老和尚說一切從簡。而其他的人要弄得很盛大,我就不太積極。他們上來跟我說要怎麼做怎麼做……我都有些遲緩,以致他們對我不諒解。至於後來為了讚頌大會的事,我請問長老們,他們說老和尚一生純樸,簡單就好。而總幹事是老和尚的學生們,他們都認為老和尚一生栽培學生這麼有成就,怎可以草草了事?我處在兩難之中,老和尚不求名不求利,要同學傳供,不麻煩諸山長老,問侍者法師,他也是說老和尚有這樣交代。可是看大家都很熱心,我一直沒有做決定,也就隨大家的意思去做了。我先擬了一份荼毗總綱,然後開執事會議,交大會執行長法藏法師精心策劃,全體大眾一齊執行。結果讓我想不到有六萬多個四眾弟子來參加老和尚的荼毗。
 
  對於這次南普陀的傳戒內容和方式,老和尚說以後還要再照這樣傳下去,要把真正的戒壇豎立起來。老和尚對如法傳戒之事耿耿不忘,而他也果真做了最好的示範,至於以後,就看弟子與學生們的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