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化老和尚‧行誼錄

32.道不盡浩瀚之恩......................慧耀法師

慧耀法師

32.道不盡浩瀚之恩
慧耀法師
　　

第一次看到　老和尚，是在台中慈善寺振光法師的晉山大典。當時呈現在眼前的一幅景象是：老和尚被扶著，虛弱而歪斜的身體步入台上，雙手將用布包裹的東西，親自交給缺指的振光法師。直覺的意識到：出家人為什麼都這麼不健康？

　　民國七十五年的春天，經由□□法師的指引，言山中有一位高僧，若以請教戒律的理由，可以求見。懷著驚喜而惶恐的心，到汐止白雲寺參訪　老和尚。那天正值　律航老人的冥誕，　老和尚慈悲的開示了兩個小時，述說自身經歷的因緣果報、拜大悲懺的感應、母親得度的故事。最後，持拐杖並由居士扶著進入寮房，取出一張兩寸大的觀世音菩薩聖像，送給末學。　老和尚說：「這張觀世音菩薩像雖然很小，但是很感應，我每次遇到困難就拜一拜，事情就沒了。你在醫院工作，可以救救病人，很靈驗的。」

　　同年八月，花蓮佛教慈濟醫院成立，與台大建教合作。末學應證嚴法師之請，向台大醫院借調，擔任慈濟醫院護理科主任之職，訂定各科部門的護理制度及人員的培訓。身為一位佛教徒，院內僧寶的住院、接待、照顧、安排等事，自然而然的落到末學身上。有一天，證嚴法師形色匆匆的對著末學說：「有一位法師來住院，妳去安排一下。」隨著師父的引導，一看原來是　老和尚，心中又悲又喜。悲的是老和尚的健康狀況；喜的是在異鄉還能遇見善知識。

　　

向　老和尚頂禮後，脫口而說：「老和尚，好久不見了！上次到白雲寺參訪　老和尚，您還記得嗎？」　老和尚高興的點點頭：「記得！記得！妳也來啦！」

　　老和尚這次住院的原因，是為了人工髖骨的置換手術。安頓好病房後，訪客很多。在醫療的角度上言，病人須要有一個安靜而避免感染的環境，因此末學就在病房門口掛上「謝絕訪客」的牌子，這也是末學要向信眾們道歉的地方。

　　照顧　老和尚的出家眾約三～四位，其中有一位淨藏法師，對於醫院中佛法的宣流非常熱心，與末學商量了以後，將商討的結果請教　老和尚，於是計劃了一系列的佛學講座，請到如本、慧濬……等幾位法師。護理科辦公室充當臨時道場，每位負責三天。每天晚上七點到九點，前來聞法的人充滿室內室外，水洩不通。記得有一次，如本法師妙語如珠的高談「心地法」，在場的聽眾時而鴉雀無聲，時而笑聲不斷。老和尚坐在輪椅上，歡喜的小聲說道：「小孩子！亂講！亂講！」

　　佛法難求，善知識難遇，好景宛如曇花一現。院方基於安全的考量，將時間改為下午四點到五點，聽講的人數突然驟減到十位不到。對於遠地而來說法的法師，末學感到非常抱歉，也為眾生的福淺而惋惜！總之，因緣不具足，我們決定不再繼續辦下去。

　　在醫院裡，　老和尚經過兩次手術，末學都陪著送進開刀房。看著　老和尚虛弱的身體，擔心手術造成的負擔，一直提醒　老和尚要默念「觀世音菩薩」。　老和尚點點頭，閉上眼睛，口中默念聖號，直到麻醉以後。手術完畢，　老和尚清醒以後說：「真感應！一點都不痛！」在醫療期間，靜思精舍的法師，常常送來熱騰騰的食物，而　老和尚都很少吃。有一天下午，證嚴法師到病房探視老和尚說：「法師啊！身體要緊，雖然是過午不食，但佛陀也特別讓生病的人，可以暫時開方便一下。」　老和尚點點頭，但始終都堅持守戒。

　　由於花蓮是偏遠地區，醫院裡的護士大部分都是年輕而沒有經驗的，面對出家眾，更是不知所措。因此，末學雖然忙碌於醫院的種種事務，但每天必須探視　老和尚的情況，方才放心。　老和尚手術後，須要長期臥床休息，末學擔心老和尚的尾椎部分，皮膚是否循環良好，因此請在旁照顧的法師幫忙老和尚翻身，法師緊張的說：「我們師父堅守戒律，不親近女眾。」「我是醫護人員，什麼男眾女眾？」末學嚴肅又大聲的語調，嚇得法師們緊張的對　老和尚說：「師父！不要動心！不要動心！」老和尚鎮靜的說：「不動心！不動心！」看到老和尚的尾椎部分皮膚乾皺，幾乎發黑，循環不好，隨即拿起百分之五十的酒精放在手掌中，為其按摩。末學心中非常的內疚，沒有將老和尚照顧好，差點變成褥瘡。對於護理人員來說，病人如果產生褥瘡，那是很丟臉的事。處理完畢，老和尚緊張的問：「有沒有破掉？」「差一點，還沒有。」「謝謝！謝謝！以前有一個人就是那裡爛掉，後來就死了。」

　　在花蓮的這段時間，老人在醫院，心卻在教學上。常說：「我還有好多事要辦，要趕快回佛學院去。」但往往是心裡越急，身體的恢復越慢。醫生吩咐：手術後兩星期才能起床。而　老和尚等不及，因此腿部的活動又退步了。

　　有一天，　老和尚送給末學《沙彌律儀要略集註》和《戒學淺談》，很慎重的告訴末學：「現在清淨的尼眾道場很難找，□□精舍還不錯，妳可以去親近。我想將來要設僧尼二部受戒的儀軌，比丘二十位已經差不多了，比丘尼也要二十位。」由此可知，　老和尚對這件事的期待是多麼迫切！

　

　提起　老和尚的慈悲，更是非言語所能形容，即使在病中，也不忘記要度眾生。有一位居士就在慈濟醫院的佛堂裡，　老和尚為他做了一個莊嚴肅穆的剃度典禮，同時也為醫院內的幾位醫生辦皈依儀式。有一次，□□法師告訴我：醫院附近有一座廟，裡面有一個人能通靈，知道人死了以後會去那裡。末學於一年半前，痛失慈父。雖然明知父親平日的修為及臨終的種種瑞相，應該會在三善道。然而，也很好奇想知道父親到底在那裡。因此隨著□□法師到那廟裡，通靈的人告訴我，父親正在地獄受苦。雖然明知不可靠，但仍耿耿於懷。回到病房，請教　老和尚，　老和尚說：「不要擔心，我來看看。」只見老和尚合掌，雙目下垂，口中念念有詞。許久睜開眼睛說：「沒有啊！沒有在地獄！那個人亂說。」□□法師在一旁提醒：「請　老和尚幫妳父親做個皈依好了。」末學望著　老和尚：「可以嗎？」「可以！」當下為亡父做了皈依的儀式。想到這裡，感激的淚水不自禁的又落下來了。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末學與慈院半年的期約即將屆滿。年底，與　老和尚及諸位法師共遊東海岸，看著浩瀚的大海，　老和尚說：「心胸要如大海般的寬廣。」本來，　老和尚預計過了年再回北部，聽到末學將於元月六日要離開，老和尚說：「我要先走了！」於是在十二月三十日就離開了花蓮。

　　結束了東部之行，與戴慧洋醫師到汐止白雲寺，但是　老和尚已經到台中南普陀了。再過一段時間，又聽說住院於台中榮民總醫院。淨藏法師來電說　老和尚生命垂危，意識不大清楚。末學趕緊到醫院探望。只見　老和尚呈現半昏迷狀態，全身濕透了，趕緊找來一張床單為其換下。為了把握住有限的機會，對著老和尚的耳邊：「　老和尚！我是曾主任來看您，您能開示一下嗎？」「因果。」停了一下，再問：「還有嗎？」「還是因果。」又過了一段日子，　老和尚出院了。再到南普陀，　老和尚笑著告訴末學：「淨藏他們年輕人，以為我要走了，叫大家助念。其實我清楚的很，他們來了，我不理他，就把眼睛閉起來。」有修行的大德，其行徑真是令人高深莫測。

　　民國七十八年八月，末學於台大醫院退休。民國七十九年五月，任職佛教教養院院長。　老和尚以「九牛莫挽」四字勉勵。八十年十月，再度參訪　老和尚，向　老和尚報告：「　老和尚！末學要出家了。」　老和尚笑著說：「恭喜！怎麼！不當院長了？」「不當了！」「很好！出家以後，男女眾要分開。」「是女眾道場。」「那就好！在那裡？」「豐原□□寺。」「依止師父是誰？」「上□下□師父。」　老和尚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出家後學戒五年，不要下山，要精進用功。出家人只要用功修行，龍天護法都會護持，絕對不會餓死的。」隨後送給末學《勵道錄》一書，以為勉勵。

　　「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出家後，家師再三叮嚀：「出家不比在家，與社會上完全是兩回事。你出家晚了一些，別人用走的，妳要用跑的。每月十五、(廿九)、三十日，一定要誦比丘尼戒及菩薩戒。蘭花開的時候，三里外的人都會聞香而來。」出家後，除了到大陸朝四大名山以外，很少下山，在將滿五年的時候，卻聽到　老和尚捨報往生的消息。自忖業障深重，痛失良師之際，接到編委會的邀稿函。本來是不敢提筆，心想　老和尚慈悲，竟於夢中示現如湧泉般的舍利，鼓勵末學。今雖草成此文，卻也道不盡老和尚的浩瀚之恩於萬一。

廣化老和尚紀念共修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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